【打開怡安的食器棚】令人轉變心意的魔法飲食器物是這個—傳統點心變得誘人了

文字、攝影|盧怡安、編輯|Josh Peng

我從鎌倉回來,帶了一些金鍔餅。

金鍔餅是一種日式點心。紅豆餡,加一些寒天,但不是羊羹;外面薄薄一層粉,通常煎過。我對它並不熟悉。純粹是同行朋友在對面毛巾店逛到出不來,我站在門口和店員對望好幾下,而我臉皮薄得跟糯米紙一樣,她看到第三下的時候,我只好走進店裡帶走它們。

我小心地打開薄薄的白色棉紙,珍貴地招呼家裡小朋友來吃吃看。兒子先跑來了,在離家裡喫茶矮桌一步半左右的距離,突兀的停下來,眼皮下睨四十五度,然後很客氣的說:「不用了。謝謝。」接著加速度跑走了。

從鐮倉帶回來的金鍔餅,是由紅豆餡,加上一些寒天的日式小點。

欸,怎麼這樣?

「欸,沒有發霉!」我提高三度左右再次強調:「沒有發霉!」

兒子從走廊牆壁邊緣,露出半張臉,像貓一樣的審視我,再看看桌上的金鍔餅。「不用了。謝謝。」

都怪金鍔餅那薄薄的白色粉皮,遠遠看超像已經發霉似的。我百口莫辯。

姐姐遠遠地看著我們,毫無表情,不受動搖。連姿勢都沒有改變一下。如果她有尾巴的話,可能會在地上掃兩下表示「閱畢」。但她沒有。沒有要靠近,眼神拉遠。

金鍔餅上的這層薄薄白粉皮,可不是發霉呦。

我嘆了一口氣,按照原定計畫站起來,走去泡了一盅紅茶來配。

不陪我也沒關係,我自己招待著自己。把幾乎已經是一口大小的金鍔餅,煞有介事地再切成大概是給京都舞伎吃的那樣小口,然後好整以暇的放進豆皿。金鍔餅切開後改變了外貌,露出宛如粉紅色的肚皮,甜蜜討喜。即使只有我一個人吃,沒關係,我一樣擺成兩盤。用老木箱蓋子當托盤,連紅茶一起擺在矮桌上準備吃。

貓,噢,不是,是我兒子,不知道什麼時候滑出來的,出現在矮桌旁邊,眼睛盯著,「我也要吃耶。」

我已經習慣了。連白眼都省下來。默不作聲把豆皿推給他,附上叉子。

「為什麼突然又要吃了?」我才是貓,好奇心根本忍不到三秒。

「因為看起來很好吃。」兒子一口吃掉剛剛他懷疑發霉的餅,還順便把我的紅茶喝了。

「姐姐要嗎?」我揚起豆皿問她。

「好啊。」省字姐姐說。風向改變了,舵也轉向。

將金鍔餅放入小小豆皿中,怎麼突然就變好吃了!


豆皿就是這樣的魔法使。把食物切小放進這個小東西以後,不確定那是什麼、抱持著懷疑的人,突然願意吃了。看不起樸素外表、擺得漂亮以後就接納的人,突然願意吃了。剛剛還很堅決的人,一瞬間突然瓦解。嘩啦嘩啦朝我湧來。

我突然想起直木賞作家向田邦子家的家訓。好啦,不是什麼家訓,只不過是她母親教她的一招魔法:什麼樣的下酒菜都沒關係,切忌端一大盆上桌。做得再多都只盛一點點放在桌上,然後通常就會被無限續盤。向田家媽媽是什麼心理學家嗎?


說到續盤,等一下,兩盤切好的金鍔餅都消失了,變成我沒得吃欸,怎麼這樣?

豆皿是什麼呢?


日式器皿的說法,十五公分以下的小盤子,會叫小皿。而比小皿還要小的,大約六公分以下的小盤子,會叫豆皿。豆就是小的意思。通常會裝醬料、漬物,或者和菓子。在台灣,如果是我媽媽,就會說這個是「豆油池仔」,意思是醬油碟。


本日器物

描線豆皿、花口豆皿和茶杯:日本作家柏木円作品

叉子:Natural Kitchen

木托盤:京都蚤物市集

小網籃:我想不起來了

  • # hence,雜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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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愛動手做菜,也對器皿著迷不已的人。在不同季節裡探索著經典的、新奇的食材,也為廚房、餐桌換上符合時節的那些,或傳統、或現代的道具、器物。喜歡上傳統菜市場搜羅時鮮,也愛上網訂來難得的鮮物。鍾情許多當代器物作家,也在雜貨五金行裡遇見許多可愛好用器物。

著有《秋刀魚一條半》、《秋刀魚變溫柔了》。現在開始每個月固定在這裡,與大家分享季節裡的美味與器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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